西北望长安
ooc致歉，有私设
归乡组友情向
本人年度矫情大作，对不起大家
西北望长安
——西北望长安，可怜无数山。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自己怎么会没注意到呢，克莱恩后来想。明明第一次试着抓取历史投影的时候，知识皇帝持着酒杯，遥望西方的眼神那么深沉，那么惆怅。明明后来，他抽出的罗塞尔或强或弱、或老或少，却总是、总是看着一个方向。疯狂侵染了他的眼神，皇帝的脸上露出和日记里那个沙雕又坚强的龙傲天全然不同的、陌生可怕的神情，但即使那也挡不住他下意识地向西看去——而做这个动作的时候，那投影好像也褪去了一点异常，倒和克莱恩召唤出的、未疯狂的他有些相似了。
但在知道真相之前，他只是茫然地跟着那个投影向西望去。放眼所及，只有贝克兰德高高低低的楼宇，还有坠落的、火红的夕阳。他知道城市的楼房后面是平原和高山，山后面是海，海后面是传说中的西大陆。肉眼凡胎穿不透砖石，何况砖石后面也是无尽的海洋，遥远的地平线后面是视线无从抵达的地方。罗塞尔应该也一样看不到才对。那时候他想，是怎么样的雄心壮志，支撑着他频繁地、徒劳地眺望一片未曾抵达、未曾真正见过、也看不到的土地呢？
但克莱恩错了：那根本不是什么雄心壮志；也根本不是什么未曾谋面的土地。
罗塞尔第一次遇到精灵的时候也是这样，轻易地忽略了那些他后来发现如此明显的线索，他比克莱恩更加兴致勃勃、沉浸于自己的快乐与豪情中，回首的时候也就更加……震撼。
面对精灵让他又好奇又快活。非凡者的世界有着种种诡异和不祥的暗示，但尖耳朵的精灵有着和传说相符的美貌，让他捡起刚穿越那时候的感觉，觉得面前的世界好像又成了托尔金笔下的奇幻中土，而自己不过是穿越进了一个宏大的童话。
“他们有一个没法回去的、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故乡，感觉很像魔戒里那个设定啊。”他在那股轻飘飘的快乐里写。然而，就像每个沉醉的人一样，他又很快从那种亢奋中坠入了沉重的悲哀中，“……说起来，没法回去的故乡啊……”
但那时候他显然没把这点思绪当回事。
精灵到底还是和托尔金笔下、或者那些烂大街的西幻里的不一样，更……暴躁一点，偏好肉而不是蔬菜。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？罗塞尔对那个异世界版火锅——或者毛血旺——很感兴趣。他跑去调研了一番这一特色美食的各种口味，并参考天朝各个地区的吃法给他们提出了各种建议：比如超级麻辣锅啦，鸳鸯锅啦，酸菜鱼啦，蘸麻酱啦，蘸清酱油啦，蘸辣酱啦……
“论吃火锅还是我强。——罗塞尔 古斯塔夫”
至少在当时的他看来，精灵因此而十分喜欢他。他也得以打听到了许多消息，有利益相关的、对他的职业生涯（如果那能够叫作职业生涯的话）有帮助的，也有只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的。精灵们给他讲过去的故事，讲精灵一族曾经的辉煌、坎坷的经历，讲他们大部分年轻精灵都没有见过、但向往又好奇的故乡。
但后来，当初和他玩得不错的某个长寿的精灵说：“那天大家都喝醉了。但我们和你说那个，只是因为提到回不去的起源之地时，你的眼神……和我记忆里的王，眺望那个西大陆的时候很像。”
这是他猜测精灵族的祖先是穿越者的原因之一。
但他还是太天真了。
后来，他也开始日复一日地望着西方了。
克莱恩回忆着脑海中的场景。历史投影中，罗塞尔凝视着楼宇背后的虚空；占卜出的梦境里，精灵们遥望着西边的海洋。这分明是一样的。
现在，他也开始看着那个方向了——只是这次那是东边、他习惯认为家乡存在的方位。在逃生之初，在追逐之时，在走向那里以前，在改变方向之后，在停下休息的时候，在起身出发的时候。他总会抬起头来，深深地、深深地看一眼那个方向。
……虽然其实也还是什么也看不见。楼群的后面是山川原野，山川原野的后面是汪洋大海，汪洋大海的后面是神秘的、无法突破的、粘稠的雾气。
精灵几万年的追寻没有结果，甚至自己也从强盛走到接近消亡；罗塞尔百年的辉煌改天换地，到底也没有达成圆满的结局。日记纸上，“故乡”两个字饱含着无尽的叹息。
但那又怎么样呢？视网膜上映照的一切并非全部，眼睛看见的图像也并不重要。他不必亲眼看着那个地方本身，只是他的思念想借着视线投往远方，向故乡飞去，哪怕最终无法抵达。那是支撑他前进的执念，那是抓住他心神的锚点，那是他存在的源头的道标，是他、是他们这些异乡人过去的痕迹、未来的目标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青山遮不住，毕竟东流去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身体和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，信念从未停止过连接。
精灵之后有罗塞尔。罗塞尔之后有他。
现在他从神弃之地东行了半年，站在灰白的雾霭面前，看见它剧烈地涌动着、退散着，几乎露出了后面那片土地，却终究停了下来。他知道自己身上有高希纳姆殷切的期望，还有罗塞尔……虽然罗塞尔什么都没有说，虽然罗塞尔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。但克莱恩知道，自己有一部分是承载着罗塞尔的愿望，代替他站在这里的。
……当然，他更希望罗塞尔能亲自站在这里。特别是有朝一日他真的打开灰雾之门，踏上曾经如此熟悉、他们魂牵梦萦的那片土地的时候。
而现在他要启程离开——为了再一次归来。
克莱恩提高了手里的马灯，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缄默的雾气。油灯微弱的光芒下，那种朦胧的灰色让他生出一种错觉，仿佛雾气背后还是他曾经如此熟悉的都市，只不过停了电、起了雾霾，让他看不清远方的大厦。仿佛他只要愿意，就可以回身走入过去的都市，回到熟悉的生活中。
他伸手做了一个拖拽的动作。
“……黄涛，”他说，“你看啊。这是我们曾经的家乡。现在她在我们东边了——就像我们习惯自称的那样。”
“……黄涛，”他说，“你从这个角度看过她吗？”
历史投影呆板地站着，一动不动——好像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得大脑空白一般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江晚正愁余，山深闻鹧鸪——————
“……是吗，还不到时候啊。”通过阿尔杰举行的仪式，天灾女王这么说。
“那个时候会来的，我有预感，”克莱恩说，“而且我感受得到，那里面现在依然有人，有正常的生活。”
高希纳姆沉默了一会儿。“这么说来……在那里也一定有很多变化吧？而且，这几千年来精灵也经历了许多。就算我们真的回到了那里，我们自己和那个国度，也一定都完全不同了吧。”
……是的。精灵族的先祖离开西大陆尚且要在更晚一些的时候，而对克莱恩来说，故乡的那片土地已经完全不同了，那是确凿无疑的事实。他亲眼看到历史的孔隙里第一纪之前的景象。诡秘的力量降到这个世界上，星空、污染、灾难扭曲了城市的街道，行人发出痛苦的哭嚎，或者变异、或者死亡。他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早已被从地球上抹去。他知道时间本就可以磨灭一切。习惯可以改变，记忆可以流失，语言可以衍化，文明可以断绝。也许寻根的人们（或者精灵们）回到故乡，会发现这片土地上此时兴盛的已经是一个陌生的文明。
但他说：“西大陆就在那里，它还存在着，本身就是一种幸运。那里的人或许会遗忘，但土地会承载所有的过去，我们也都记得。这就够了。”
高希纳姆离去了，克莱恩呆坐了一会儿，开始一边吃阿尔杰献祭上来的精灵特色美食，一边看这次拿到的罗塞尔日记。
“我和他们一样，都是异乡人。”罗塞尔写，“不过，我可是主角——我会改变这个世界的！工业革命已经在进程中了，我要把家乡的观念、技术、文明搬到这个世界来！把这个世界变成我的形状！”
他确实做到了——一部分。
很多年之后，他又写：“竟然是这样……竟然是这样！我一定要抵达西大陆才行！……那里会不会有熟悉的事物等着我呢？大概率没有吧。不过谁要是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，那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。”
最后是”还是不行吗？我还要……“
靠。克莱恩从空中薅出一条手帕来，捂住了眼睛。都怪罗塞尔，怎么能传播“麻辣火锅蘸辣粉”这种操作呢？有毒吧。他泄愤般地喝了一大口旁边的饮料。
……可惜不是甜冰茶，更不是可乐，也不是酸梅汤。
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，”他摩挲着那张染上了水迹的纸，“你可别食言啊……快点爬出来，你老乡还等着你一起去踏足我们久违的故乡呢。”
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，那么，有乡人在身边，故乡才成为家乡吧？
挡在辛弃疾面前的只有山而已。但挡在小克和涛面前的不只有山海，有灰雾，还有回不去的时间啊……
by the way，预祝大家新年快乐，身体健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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